昭昭灼心(四)

姜眠慌忙赶到时,鞭子的爆裂声犹如震雷,房门未关,她立刻冲进去。

满地都是未干血迹,宴云笺倒

他身穿一袭浅青色衣衫,质地柔软,此刻已被数抽烂。破碎衣衫下皮肉翻卷,严重的地方甚至隐隐可见白骨。

眼眸半阖,只剩最后一丝奄奄气息。

碎了一地的脆玉浸

而姜重山似看不见他轻近乎无的气息,扬着鞭子,还要再打。

“爹爹爹爹”姜眠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双腿一软跌坐

她回头看去一眼,宴云笺似乎有意识,但因伤势太重,连简单抬手都做不到,染血的长睫轻颤着,嘴唇翕动。

他说了什么话,却破碎不成句。

姜重山道“你让开。”

“爹爹,您消消气,不要气坏自己身体”姜眠哪敢挪动地方,虽身躯单薄,也力护住他每一寸“爹爹,我看阿笺哥哥真的伤重,也有教训了,求您别再打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衣裙渐渐被宴云笺鲜血浸湿,眼眶渐渐湿了“爹爹,您把鞭子放下吧”

姜行峥是跟姜眠一起过来的,此刻脸色凝重半跪

没有办法,只能伸出两指落

“爹,阿笺伤的确实很重,”姜行峥摸过脉,“爹爹真的不能再打了,若我和阿眠来迟一步,您再一鞭子下去,阿笺必定断气。”

竟如此严重

姜眠甚至呆了一瞬,耳边嗡嗡作响再晚来一步,爹爹便会将他打死了吗

若当真如此

念头一起,她恨不得重重打自己一耳光她怎么变得这般丧心病狂,他待她有多好,她怎能有如此不堪的念头。

心间升起奇异的陌生感,裹挟对自己的失望,姜眠脱力地委顿

手无意识划过地面,除了碰到黏腻鲜血,还抓起一片破碎的衣角。

姜眠呆呆将这片衣料握

她不知自己目光有多空洞“爹爹,你不要再打他了,别这样对待他。”

眼见姜眠这般模样,姜重山心下

他搂着她,只觉她身体

姜眠攀住江重山手臂,把脸埋

张道堂心急火燎赶到时,宴云笺已被移至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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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满身的伤,张道堂险些没站稳,尖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重山道“你别问了,还不赶紧过来看看。”

张道堂忙不迭点头,看一眼宴云笺,有些无处下手,定定神简单查看了他伤口后,便替他把脉。

“少将军底子好,皮肉之伤对他而言,倒是好说,只是内伤有些棘手”他一面诊治一面说,瞧出什么就立刻告诉大家什么,说到这才戛然而止。

是啊,能让少将军挨这么多鞭子,都不带一丝反抗,能用鞭子借力将人打到内伤的,放眼世上,除了他们将军,还能有谁

想清楚这一点,张道堂大气也不敢出,愈

片刻后,姜重山先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张道堂斟酌“将军,少将军只是暂时昏迷,属下可以为他施针,他很快就会醒。但这一身伤动了元气,饶是少将军体魄强健,内功深厚,也几乎有性命之碍。”

还有句话他没说,若非乌昭和族的愈伤天赋,他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姜重山垂

这时,姜眠动了动唇“除此之外,你可还看出别的什么”

有别的什么

张道堂神色严肃,立刻重新又探了一遍,已经足够谨慎,却没察觉出旁的少将军伤势极重,但他几针下去,已经为他吊住了脉,只要好好将养,就不会有风险了。

张道堂回手,摇头“姑娘,没有旁的,属下不会让少将军有生命危险。”

姜眠笑了一下“你真是医术浅薄。”

张道堂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姑娘是最柔软善良的,讲话时一向给人留台阶,便是对待下人也如此。何曾这般尖锐过

但姜眠也没再说什么,坐

张道堂施过针,给宴云笺喂了一颗药,便去一旁专心致志写方子。

“这究竟是怎么了”姜行峥看看宴云笺,他脸色白的吓人,到现

再转向姜重山,不解道,“爹爹,阿笺就算犯错也不至于这般死罪,他对您一向恭谨,怎会如此”

姜重山沉默。

姜行峥又道“退一万步讲,便是他有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心罢了,他也是皇上亲封的镇远将军,您将他赶出门去再不相见就是了,为何下了狠手把人往死里打”

说了这么多,姜重山一句也没回,只垂眸凝视宴云笺,目色里不见方才的怒意,却也看不清是何神色。

姜眠面上浮现笑容“阿笺哥哥,你先别乱动啊,等一会张道堂开好方子煎上药,就来给你包扎外伤。你忍一忍,好吗

宴云笺目光很软“阿眠。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姜眠正要说话,姜重山道

“阿眠,还有阿峥,你们都先出去罢。”

这语气已经淡下来,应当不会再对宴云笺动手了吧。

姜眠犹豫了下“爹爹,阿笺哥哥刚醒,我们留下陪他一会吧。”

姜行峥也说“爹,阿笺伤重,有什么惩罚等他好了再说吧。”

姜重山道“你觉得我会再打他”

“我”

“大哥,”宴云笺开口,因为剧痛声音哑得很,“是我该打。”

姜重山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听见了吗,他承认自己该打,你不必再为他求情。”

姜行峥怔愣语塞,姜眠轻轻扯一扯他。

她俯身摸摸宴云笺的头

很快,屋中就剩他们父子二人,姜重山盯着宴云笺看了片刻

“你向我求娶阿眠,却将此你隐瞒很好的事情告知我。你是想让答应你,还是不想。”

宴云笺轻道“我盼您答允,但这件事,必要让您

此事他本就不会隐瞒到底,不因为成复威胁,只因自己的本心。现下求娶阿眠,他便知道,这是必须坦白的时候。

姜重山道“你处心积虑接近,还觉得我会答应你么”

若是提到处心积虑四个字,宴云笺自觉无话可辩。

“我知道你有手段,从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姜重山沉声,“但是我没想到,这手段,已经早早的用到我身上以利用我女儿的方式。”

宴云笺心下一寒,百般惧意涌上,撑着手肘起身。

姜重山瞧见了,下意识双手一动几乎要去扶,旋即反应过来,双手微僵,面上只做冷眼旁观。

“义父,初时我手段卑劣,您生气是应该的,但孩儿求您不要对我失望,”宴云笺身上染血的破碎衣衫还没来得及换,鲜血的殷红将他脸色衬的极惨白,“我蒙受姜家恩情,以命来偿都不为过。义父生气,杀剐都应该,孩儿任由降罪,只求您不要将此事看作纯然算计,孩儿并非”

并非有害人之心。

只是这话,无论他将阿眠看作妹妹,还是挚爱,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姜重山慢慢说“你愿意以命来抵消罪过”

宴云笺毫不犹豫“愿意。”

宴云笺眸光微暗,确实是他亏欠,便是义父即刻要他性命,他也当双手奉上。

乌昭神明就

“义父,待我与范先生交代”

“好了不用说了。”

姜重山面无表情打断,宴云笺止了话,无措望着他。

“我女儿,她当真是很喜欢你。”

宴云笺脸上仅剩的血色褪了干净,便是姜重山要他说话,此刻他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对她的心,我亦知晓。”

姜重山抿唇“若你当初算计

宴云笺无可避免低下头去,听着此话真当是颜面失,心如凌迟。

“但你利用了阿眠,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她父母不

宴云笺眼眶

姜重山道“我当时,便是想着这些,下手时没有轻重,真是恨不得杀了你。”

“痛恨你,是真的,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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