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府为沈傅湫预备了一间朝东的厢房,厢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左边那间的门是正对向院子的,右边那间则没有直接通往室外的大门,而是要先进入正房后,才能推门进去。
葛家事先不知道他们一行有三人,只是空闲的厢房中这间最大,所以才会派人清扫出来给沈傅湫住。
这倒是正好,晓选和乔拙一人一间耳房。晓选住左边的,乔拙住的右边那间。
几人把行李放进房间,安顿好后,沈傅湫便带着晓选去见葛重了,留下乔拙独自呆在屋子里。
沈傅湫临走前给了他几本医书,都是些简单的、给刚入门的学童看的,比之前在马车上丢给他的那本要简单得多,里面还有草药的图画,因而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枯燥乏味。
乔拙白天看书,累了就打会儿瞌睡,房间里就他一人,倒也自由。沈傅湫和晓选接连三日,都要到吃过晚饭的时间才回来。
在外面忙了一天的沈傅湫晚上回到屋里时看上去有些疲惫,面无表情的,平日里总挂在脸上温和的笑容也都尽数褪去。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在睡前抽出点时间,考教一下乔拙医书上的知识,再顺便告诉他一些简单的病症和调理方法。
来到葛府的第三天,结束晚上的考教后,沈傅湫对乔拙说道:“明晚葛重会办宴席,你明天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
“您不是来为他看诊的吗,他生着病,还要举办宴席?”乔拙不明白这姓葛的有钱富商是怎么想的,不是身体不适,找了好些大夫都没能查出病因,才请的沈医师来吗?为何现在又要拖着病体去办宴席?
乔拙一提到这个,沈傅湫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但是他没多做解释,只是道:“他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能吃能走的,别多问了,你只管明天出席就行。”
乔拙的好奇心不重,别人不让问的事便不会去问,也不会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究竟为何。但这是把双刃剑,给他省了不少事儿的同时,有时候却会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而被人诓骗。
“哦。晓选也一起去吗?”乔拙想在宴席上和晓选做个伴,所以才会问到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去,小孩子不适合出席这种场合。”
“这样啊。”乔拙的语气中含杂着些许失落。
乔拙是这样想的:葛重身体不适,还要坚持办宴席请吃饭,那么明天肯定会把特意请来的沈医师叫在身旁,时时看管他的身体情况。
而乔拙因不善交际,并且比较内向,所以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在这葛府里除了沈医师和晓选,他再不认识第三个人,沈医师明天定然是顾不上他的,所以他才会想到要问晓选去不去。
然而他这般失落的模样落到了沈傅湫眼里,立马就变了味儿,“怎么,你喜欢和晓选呆在一起?”语调里混着些微末的酸意,并不明显。
乔拙没察觉到他的语气变化,只是一心想着宴席上能有个认识的人总归比自己一个人要好,于是点点头,道:“嗯,想和晓选在一起。”
沈傅湫短暂地沉默了一会,随后起身丢下一句“晓选去不了”,便离开了乔拙的房间。
翌日上午,乔拙的屋门被敲响。开门后,就见晓选手里捧着一叠衣服,“这是给今晚的宴席准备的衣裳,你试一下合不合身。”
乔拙接过衣裳,随后关上门,开始试穿。
他把衣服一件件摊开,才发现从外到内的,全都备好了。
乔拙从里面挑出一件小衣服,捏在手里,脸有些燥红。那是件白色的肚兜,上面绣着一枝桃花,中间一点嫩黄的心蕊,瞧起来惟妙惟肖的,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
乔拙穿到身上,正好能掩住胸脯,且胸前的布料略厚实,乳房上凸起的两点不会显出,料子不扎人,穿着很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之后,乔拙把上衣和裤子一件件穿上。晓选拿来的这堆衣裤里,连内裤都有,而且穿上身还很合适。乔拙是腰窄屁股肥,市面上的内裤不是臀围太小,就是腰围太大,这条内裤却是贴身包裹着臀肉,不勒不紧,腰围也正正好。
乔拙把整套衣衫穿好后,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即便没有穿厚重的外套,也看不出他那双丰腴似女人般的胸乳,看起来就是个比较健壮的男性身材。
他原本还在烦恼今晚要穿什么,怕给沈医师丢人,现在倒是没了这份担忧。
“晓选,是你帮我买的衣服吗,谢谢你。”乔拙向晓选道谢。
晓选立马摆手,“我又不知道你的尺寸,是师父自己去的,我只是转交给你。”
“那也谢谢你转交给我。”乔拙记在心中,想着之后找个机会与沈医师道谢,把买衣裳的银钱给他。
申时末。
沈傅湫先回了屋,再领着乔拙一道去厅堂。
葛重设的并非大宴,只摆了两桌。主桌坐的是葛重,和另外三个商人,以及几位上宾,几人的座椅间相隔甚宽,坐得比较空。
而副桌这边则要紧凑许多。一圈人围着圆桌,坐得满满当当。男女皆有,有的是其他客人带来的,有的是葛府的家宾。
安排座位的管事见沈傅湫带了个人来,便以为和他一样是位医师,想把乔拙一起安排到主桌,沈傅湫却道:“他只是我的学徒,坐副桌就可以。”说完还飞快地觑了眼乔拙的脸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拙木着脸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跟着仆人去了副桌。
来到葛府的这些天,乔拙几乎足不出户,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葛重。
葛重此人体型肥硕,腰圆腿粗,一袭绛紫底金绣纹的衣衫,衬得人很是富态。他皮肤细嫩,唇红齿白的,与寻常人印象中的富商形象很是不同,倘若瘦了下来,应当也是位肤白秀气的小公子,但现如今太过圆润,不管怎么瞧,都是个滑嫩的大白胖子。
乔拙觉得葛重看着气色甚好,比主桌上坐着的其他几人都要精神得多,一点儿也不像有病的。
沈傅湫就坐在葛重旁边,脸上挂着微笑,气质是温文尔雅的,瞧着不像医师,反倒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风度翩翩的。
俩人的座椅靠得比其他人要近,葛重还侧过头去一个劲儿地同沈傅湫说话,沈傅湫则时不时点头回应,唇角一直勾着,似乎是对葛重的话很感兴趣。
乔拙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就收回视线不再看了。
恰在此时,乔拙身边的座位上换了人,原本坐着的男子起身离开,换了名身形高挑纤薄的男子来。
他主动和乔拙打招呼,乔拙回完礼,还多看了他几眼。
这人给乔拙的第一感觉就是与沈医师有些相像,但是再多看一会儿,就会发觉两人其实并不像。
沈傅湫把一头乌发松松地束在脑后,此人也是,沈傅湫戴着副单片眼镜,此人则在另一侧戴着类似的眼镜,沈傅湫的衣衫是素色的,他的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加上些许的书生气,所以才会在外表上给人感觉与沈傅湫有几分相似。
他向乔拙介绍说自己姓文,单名一个喆字,是葛府的门客,预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受到徐先生的影响,乔拙从小就对读书人颇有好感。徐先生也曾跟他说过要参加科举,因而乔拙便同他多聊了几句。
文喆先和他讲了些在学堂里念书的趣事儿,又说了一些关于诗文的见地,乔拙只懂些皮毛,文喆也不嫌他无知,耐心地向他讲解诗词大意。
乔拙本以为宴席会很无聊,没想到遇到了文喆,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得颇为起劲。
“我看你是和沈医师一起进来的,你也是学医的吗?”两人正好聊到一段关于药材的诗句,文喆便顺势问道。
“不……”乔拙下意识就要否认,又及时想起沈医师对外介绍自己是他的学徒,遂道:“我只是个学徒,给沈医师打下手的”
“是这样啊。”文喆颔首,“我久仰沈医师大名,听闻他不仅在医术上造诣甚高,琴棋书画也都是一把好手,故以对他颇为敬佩,很想与他畅聊一番,只可惜一直苦于无人引荐……”
乔拙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要自己帮他引荐一下。
乔拙自觉与沈傅湫只是医师和病人的关系,并没有熟稔到能够替文喆引荐的份上。
但文喆是个好人,说起沈医师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敬慕之意,乔拙不想扫了他的兴致,所以犹豫了一会后,才斟酌着道:“我会和沈医师说的,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拙本想告诉文喆自己在沈医师面前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能保证沈医师一定会见他,但是文喆一听乔拙同意了,马上就很兴奋地握住他的手,向他表示感激之情。
文喆太过热情,乔拙根本招架不住。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语之后,文喆又和他谈天侃地,讲了许多别的奇闻异事,把乔拙的注意力给分散了,聊着聊着就忘记了还得向文喆解释自己的话不一定有用。
两人聊得火热,说到激动处时,文喆蓦地扬手,幅度较大,衣袖便翻了起来,露出一小截手腕,只见那白净的皮肤上,横着一道深色的红痕,很是扎眼。
乔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文喆极为敏感地觉察到他的视线,立刻把袖子撸了下来,“之前搬东西时不小心伤到的。”
“擦药了吗?”
“擦了。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讲,上次……”
他们二人在这边聊得欢快,另一边主桌上的沈傅湫却是面色不霁。
刚开始他还能微笑着回应葛重,越到后面,脸上的笑就越挂不住,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眼神还一直往副桌那边瞥。
葛重不断地让人替他满酒,他也没有推辞,一杯接一杯地下肚,葛重看了大喜,连连夸赞沈医师不仅人好看,酒量也好。
沈傅湫喝酒不上脸,而且酒品好,轻易不会在旁人前失态,即使是喝醉了也很难从面上看出来。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喝下了不少酒,但是谁也没发觉,他其实已经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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