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晓选的信(无)

沈傅湫收到晓选的信件时,正被小师妹聒噪的讲话声给吵得烦闷不已。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像一只报春的鸟,有用不完的精力。

“我失陪一会。”沈傅湫向屋内的两人说道。

然后他便出了屋子,去到走廊的拐角处,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里,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晓选一般不会寄急信给他,除非医馆里出了什么大事。他猜测可能是孙义又在寻衅滋事,惹了什么麻烦出来。

小师妹不仅话多,而且还是个心里兜不住事儿的大嘴巴,无论什么秘密到她这儿都会变得人尽皆知,所以沈傅湫看信或者和人谈论要事时一般都会避开她,即便她是谷主的女儿,同时也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沈傅湫一目十行,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信的内容。

他看似平静,没什么情绪波动,但信纸被他捏住的部分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还被指间的汗液给洇湿了一小片。

和他猜想的不同,信里说的不是医馆的事。晓选先是简短地客套了一下,向师傅问好,然后就直切主题,说曾经在医馆小住过几天的乔拙来找他买药,由于伤处私密,他只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匆匆几眼就能看出伤得很深,而且是行床笫之事时伤的,信的最后,晓选表达了一下歉意,说师傅如果觉得这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大可以把信给扔了,或者找个地方撅个土坑埋了。

信的措辞既有谨慎、严肃的部分,也有不着调的、充满孩子气的语态。

晓选这个孩子比较早慧,时而会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时而又喜欢闷声做点匪夷所思的怪事。

但是他关于观察沈傅湫这一块儿,向来是不太会看走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晓选觉得师傅对乔拙的态度不太对劲,好像比对别的人要更加……更加什么呢?他一时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的,所以当他看到乔拙的伤处,回过神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写信给师傅,他觉得师傅肯定是在意这件事的。

但依照师傅的脾气应当不会轻易承认,所以他才会写下末尾那几句话。

沈傅湫看完信,把信纸折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收进了衣袖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了屋。

“小师哥,找你什么事呀?还要出去看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沈傅湫刚推开门,小师妹许苏情就凑上前去问他。

他极为短促地皱了下眉,旋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是医馆里的一些琐事,挺无聊的,你不会感兴趣的,还是听唐懿给你讲边疆那儿的趣事吧。”

“这段时间小唐哥天天讲,说来说去就那几件事儿,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不想听啦。”

许苏情说着便想拉沈傅湫的手,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那让小唐哥带你出去转转。”沈傅湫又拉出了唐懿。

“小师哥,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小唐哥喜欢出去玩,让他陪你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苏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三番两次被拉出来挡枪的唐懿先沉不住气了,他笑着走近二人,道:“沈傅湫,你难得回来,怎么能不多陪陪苏情?走,我们三个一起去集市上逛逛。”

沈傅湫睨了这位多年好友一眼,他是要把自己也给拖下水。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外匆匆跑来一名少年,“许姐姐,谷主有事找您,让您赶紧过去。”

毕竟是她爹叫她,不想去也得去。许苏情一脸不悦地跟着少年走了,出了门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想再多看几眼沈傅湫。

要是按照往常的做法,沈傅湫会站在门口一直微笑着目送许苏情,等看不见她的背影时才会回屋。

但今日不同,许苏情一走,他立即大步走到桌边,点燃桌上的烛台,冷着脸拿出被折成小方块的信,放到了烛火上。

火舌摇曳着吞噬掉信纸,余下碳色的灰烬。

“出什么事了?”唐懿问道。

“没有。”

“你能糊弄苏情,可糊弄不了我,晓选给你寄的信?”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那个小徒弟可不是粘人的性子,没事不会寄信给你,是医馆里出事了?”

“……不是医馆。”沈傅湫答道,他倒宁愿是孙义在医馆里闹事,可能还好办些。

“什么事让你这么头疼?”

沈傅湫捏捏眉心,也不摆出人前那副游刃有余的笑脸了,脸上的神情透着一丝他自己也没觉察到的迷茫,“我也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没搞明白,为什么看完信会心里有些躁。

沈傅湫、唐懿、许苏情,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好友,许苏情因为是个姑娘,所以其他两人向来都会让着她、迁就她一些。

沈傅湫和唐懿年龄相仿,后者要稍长几岁,两人都是谷主带回神医谷的孤儿,小时候吃住都在一起,情同手足。

所以在唐懿面前,沈傅湫也不必再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是我在青衫镇的……一个病人,他……”沈傅湫没说下去,实在是因为没法再往下说了。

那块冷热不知的笨木头,不知道又被什么人欺负了,明明已经画下了并蒂莲,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哪怕是面对唐懿,这些话也仍是难以启齿的。

他顿了半晌,才道:“继续呆在医谷也无事可做,我今天收拾下东西,近日就回青衫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言,唐懿也不再追问了,只道那他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军营了。

当时收到神医谷的急信时,沈傅湫还以为是医谷里出了大事,他便匆忙赶回来,到了医谷一看,被一起召回的居然还有本该在边疆镇守的唐懿。

唐懿比他早一天到,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一脸淡定地对风尘仆仆的沈傅湫道:“沈医师,放宽心,不是什么大事儿。”

于是沈傅湫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安静地等谷主来。

待到二人喝光了两壶茶水后,谷主才姗姗来迟,把昨日已同唐懿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谷主要他们回来,有两件事。

一是如今朝堂形势动荡,太子最近做了许多混账事惹得皇上对他极为不满,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被废除,他的一群老朋友们都有意要扶持六皇子上位,因而想听听两人的意见。

“阿懿,你是将军,给义父出出主意。”

唐懿两手一摊,道:“义父,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我常年呆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对朝堂上的情势一概不知,给不出意见啊。”

谷主再问,他便连说自己是个粗人,对政务一窍不通啊。

这段话唐懿昨日已经翻来覆去地讲了好几遍,谷主叹了口气,又把视线转向沈傅湫,“傅湫呢?你怎么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傅湫沉默了一会,屈起手指,用食指的指节咄咄地敲了几下桌子。

师傅能问出这个问题,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倾向,那便是站队六皇子。要他和唐懿回来,也只是想获得他们二人的支持,主要还是得唐懿的支持,毕竟他手握军权,而自己不过是一介医师。

叫他回来,应是希望他这个和唐懿一同长大的玩伴能劝说几句,让唐懿和他们一起站队六皇子。

唐懿这人虽看似是个武夫,实则心细,很会打哈哈,不管师傅怎么劝说,恐怕都不会同意站队,师傅昨天应该已经吃了不少软钉子,今日才会询问他的意见,求助于他。

沈傅湫没答,谷主便一直盯着沈傅湫,似乎是想从他微小的表情变化中看出点端倪来。

沈傅湫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师傅怕是要失望了。

“师傅,我不建议您轻易站队,无论哪位皇子。”沈傅湫道,“神医谷之所以能延续百年,全是因为从不参与任何纷争。保持中立,独善其身,医谷不是向来这样吗?”言下之意是在责问现任谷主,历任的这么多位谷主都能独善其身,保得医谷不受外界纷繁影响存续至今,你如今却要打破这个规矩吗?

一个爱徒,一个义子,两个人全都不肯站在自己这边,谷主心里气闷,遂转移话题,说起了第二件事。

“傅湫啊,你年龄都不小了,是时候该把婚姻大事提到日程上了。”

“师傅,我还有许多药理上的知识需要学习,暂不考虑婚娶一事。”沈傅湫笑着道。

“婚娶又不影响你学习药理,二者毫不冲突,你完全可以兼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我而言是不冲突,我完全可以成了婚不顾家庭,痴心于药理,但对嫁给我的姑娘来说太不公平,她一心想嫁个顾家且宠爱她的夫君,我却只能一门心思扑在岐黄之术的钻研上,岂不是消磨她的一片真心,辜负了她吗?”

这之后,不管谷主怎么说,两人都各执一词,拐弯抹角地拒绝他,气得他胡子乱颤,摆手让他们先去休息。

“义父这是想把苏情许配给你啊。”沈傅湫整理东西的时候,唐懿抱着手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干嘛不顺着他老人家的意?和苏情成婚,这神医谷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沈傅湫道:“话不能乱说,医谷选拔下一任谷主的规矩向来是唯贤不唯亲,哪有和人成婚便能当谷主的道理?”

嘴上这么讲,其实两人皆是心知肚明,照着现任谷主的脾性,任人唯亲的可能性还大上一些。

沈傅湫是谷主爱徒,神医谷里除了谷主之外医术最好的人,又是谷主看着长大的,加之许苏情也对他有好感,由他迎娶爱女,继任谷主之位再合适不过。

奈何他本人没这个意思,双方又不可能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所以一聊到这个话题,就开始互打太极。

那日之后,两人在医谷住了几天,谷主没再找他们谈话,只有许苏情经常来找他们,缠着要人陪她玩。

找的是他们俩,实则许苏情的视线一直落在沈傅湫身上,搞得唐懿觉得自己特招人嫌,非常多余。

沈傅湫说完要回医谷就立刻收拾起东西,而唐懿则站在一边看他理东西,边看边拿手指摩挲着下巴,道:“沈傅湫,你变了。”

沈傅湫头也不抬,“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义父和你提起这事儿,你会更加……嗯,态度更加暧昧,说得更模棱两可的,吊着他。”

“他又不是鱼,钓他作甚?”沈傅湫反问道。

这是在和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唐懿想。

“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还是遇见什么人了?你以前不会说得这么明白,什么怕辜负人家,还有那什么,对姑娘来说太不公平。”唐懿复述了几句沈傅湫说过的话。

“没有,你别多想。”

“和你那个病人有关?”

沈傅湫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唐懿觉得自己猜对了。

只见沈傅湫轻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我也不知道。”

然后便不再多说了,收拾完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回青衫镇。

唐懿和他一起,下午去找谷主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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