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初把粉端给僖妃和沈戟之后,便又下楼去了。
马上过年了,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客栈里。
谢执就在楼下大堂吃粉,来分猪肉的扶贫小队把孩子们也带来了。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全都捧着一碗粉在楼下吃,满堂都是米粉的味道。
林宝初也给自己烫了一碗,她坐到谢执对面,“谢公子,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过两日会晴一点,要不你们再留两日吧。”
“林姑娘这是要赶在下走?”
谢执从没吃得这么糙过,一个碗里,粉、肉、汤、菜全都捞在一起。
不过还真别说,这种混在一起的做法还挺好吃的。
“我可没那个意思,但你们不是还要去盛京进贡吗?”林宝初哪会赶客人走。
他们多留几日,她就多赚几日的房钱,怎么会嫌多。
她只是清楚,谢执身上的任务罢了。
谢执吃得优雅又满足,“不去了。”
“不去了?”林宝初一愣,进贡是可以说不去就不去的吗?“你不怕我们圣上或者你们圣上生气吗?”
她这话说得相当的民间,谢执不禁侧目。
“我救下僖贵妃的时候,她向在下承诺,不会有事。”
“僖贵妃跟你承诺?”
林宝初就更不明白了。
不是说这个僖贵妃在宫里不受宠,三皇子在盛京势单力薄,也很艰难吗?
她怎么敢担保两国之事?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救的僖贵妃?”林宝初很好奇。
谢执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才不紧不慢地跟林宝初说当时的情况。
那个时候,谢执一行人刚从池州府出城,才走不到两里路就被山上滚落的滑坡阻去前路。
他们搬开那些断木滚石时,发现断木下有辆马车被压住了。
马车被树干压塌了一半,堵住车门,车内的主子下人都被困住。
马车绳索断了,车夫被树干当场砸死,马匹不见踪影。
他们救下车里的人时,便只见僖贵妃和两个丫鬟。
僖贵妃被两个丫鬟护在身下,三人在山里冻了两天两夜。
谢执不是第一次去盛京进贡,他见过僖贵妃一次,当时便认出她们。
将她们主仆三人救下之后,僖贵妃便允诺他,只要他送她去丰耕县,便替他平了进贡一事。
正好当时山路前方还有一段滑坡,土石覆盖了整条山路,过不去。
他便应下此事。
“所以啊,我现在不用去盛京了。”谢执的状态比上次轻松多了。
“你这么相信僖贵妃?”林宝初不知在想什么,“就算你不去盛京了,那你也不回家吗?”
“现在动身回去,就得在路上过年了,我又何急这几日。”
谢执一副就赖在这里的模样,“我就在这儿过年了,林姑娘不会不欢迎吧?”
昨日他去斜对面的洗头馆洗头,听那些从外县来此过年的百姓讨论了关于丰耕县衙扶贫一事。
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盛朝朝廷何时对盛朝百姓这么好了?为了搞明白这一点,他不介意在这里多住几日。
“我当然欢迎,谢公子你想住多久都行。”林宝初加快吃饭的速度,“我还有事要忙,谢公子自便。”
她喝完碗里的汤,就起身去把碗放到后厨去了。
最近城里来了许多外县的人,城里的粮食蔬菜有些供应不上。
林宝初得下地去,看看几个蔬菜大棚,哪里能提前采摘。
她回县衙换了厚的衣服,穿上蓑衣戴上草帽。
从县衙前门开门出去的时候,就被一个老汉拦下。
“老人家,你有事吗?”
“小夫人,我是那边村里的人,我想问问,县衙来年开春还发粮种不?”
“发啊。”
“太好了!”老汉双手揣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鼻子被寒风吹得通红,“那能不能现在就把开春的粮种发给我啊?”
“现在?”林宝初蹙眉,“可现在是冬天,还没到开春呢。”
这人怎么回事儿,没听说过春还没来,就想种庄稼的。
那老汉眼神躲闪,一脸心虚,“不、不是,我就是想,那啥……”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林宝初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急于下地的她有些不耐,“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下地呢。”
老汉被催促,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入城口墙角的人。
豁出去似的,“小夫人,我家粮食不够吃了,我想问问衙门,能不能借些粮食?”
“借粮食?”林宝初不解,“老人家,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今年耕种你家庄稼没收成吗?”
她没听扶贫小队提起过哪个村子、哪个人家有受灾的情况啊。
没有受灾,又何来的庄稼无收成?
“不是不是。”老汉赶忙摆手,“我家有收成,只是粮食卖了……”
原来是卖了啊。
林宝初急切的眼神顿时变冷清。
搞什么嘛,话不说清楚,搞得她还以为他们的扶贫工作有失误呢。
“粮食卖了,那就再去买。”林宝初丢下一句话,迈开脚步就要走。
她又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们要悠着点,给自己留够粮食。
他们自己不留,现在又想来找她要,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那哪成啊!”老汉急哭了,“现在粮食五六十文钱一斤,贵着呢。”
林宝初不理会他,跳到田里。
“小夫人、小夫人,我求求你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老汉在后头喊她。
她这算见死不救吗?
他们把自己的粮食卖了换钱,钱攥在手里了,现在又想白嫖她手里的粮食。
这不是她见死不救,是他们贪得无厌。
像老汉这种情况的,丰耕县里还有不少。
当时粮价炒得太高,大家卖着卖着就上了头,以为没有粮食,他们吃野菜也能熬过去。
可谁知,才吃了半年的大米饭,就不习惯天天吃野菜了。
现在后悔手里没留粮食,就把主意打到县衙里来。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