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行,绿灯停

车窗彼端,白衣少女背手站在面包车的后方,脸上依旧挂着悲哀的笑容。

“叔叔。”

她看向这边,缓缓张嘴,吐出无声的话语:

“救命。”

“这时期演伤心戏~”安保亭内部,中年保安员抽着烟哼着调子,点开了新闻速递。

下一瞬间,道闸杆不受控制地砸了下去。与此同时,电子车忽然加速,车头唱着破音的《黑择明》,朝少女的躯体横向一撞。

轰!

车人相撞的巨响在亨特耳畔无声响起。

“......戏烂人未死~”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陈奕迅的歌声回荡在空气中。

亨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祂”盯上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先前感应到的“第三人”。

是她。

但她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警车的鸣笛声在远处响了起来。亨特的右脚忽然不受控制地踩向了油门,直接擦过安然无恙的电子车,朝下一个路口直驶过去。

见鬼,这家伙怕警察!

亨特奋力抢回右手的控制权,伸向副驾驶座的下方,他的左手在下一秒反应了过来,却因把着方向盘动弹不得。

一把上弹的自动手枪静静地躺在坐垫下。

“再敢乱动,我不介意现在就放弃你这副皮囊!”亨特用右手扯出枪,笔直指向自己的脑侧,对“自己”威胁道:

“你怕死吧,哈?那就天杀的快给我滚回去!”

他的胁迫戛然而止,眼角余光瞥向了车内后视镜。

白衣少女,浑身鲜血淋漓,正从后座上静静注视着自己!

“救救我。”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惧意,夹杂着咕嘟作响的血泡。

绿?红?

“天杀的!”

亨特反手拉下枪机,朝着车后座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

子弹嵌入了坐垫内部,枪响和硝烟随着少女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只留下数个撕裂的弹孔和从中溢出的填充棉。

一架失控的四翼无人机在下一瞬间自车顶擦过,桨叶利如刀片,在车窗上擦出数道整齐的割痕!

智能手机零售店橱窗内,试用机全都滚动起了乱码。

屋檐之下,爬藤植物蠢动起来,缠上了裸露的电线,像蛇一样弓起。

电子车驾驶座内,一名三十来岁,蓝眼睛,一头红发的工装男伸出头,看向早已消失在路面尽头的轿车,露出笑容,按停了藏在车窗下方的便携摄影机。

随即,一边踩闸入库,一边继续随着车载音乐含糊欢脱地哼哼起来:

“谁也在畅读死亡的笔记,不如来推推理~”

“要求存似电玩游戏,操练着战机~”

“死也未怕又怕什么苦戏,不如重温好戏~”

“死亡迟早都找你,切勿凭自己~”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瑞文皱着眉头掐掉耳机里的流行音乐,揣进黑色夹层。

这歌词在他听来,一股说不出的唏嘘。

抱着装满新印宣传册子的公文包,他迎着初升夜色走下了博物馆台阶。久违的加班让他有些不大适应,身上不争气的肌肉们却全都在叫好。

晚霞在他头顶静静眨着眼睛,夜风挟着修剪青草的清香吹入鼻腔。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人们在绿灯前停下,在红灯亮起时陆续横过马路。

嗯?

瑞文忽然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再一眨眼,绿灯开始闪烁,催促人们加快脚步。

还真是看错了

他耸了耸肩,将眼镜重新架回了鼻梁上,跟着行人横过马路。微风轻吻着眼球,将中心公园修剪青草的香气带入鼻腔。

他的脚步忽然一空,整个人就这么毫无先兆地开始了陷落,宛若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色软沙。

时间到了!

3月25号,傍晚7点,正是“过去的自己”第一次入梦的时间!

意识反应过来后,恐惧立刻自心底消失无踪,瑞文试图在“流沙”中调整自己的重心,却压根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颗不存在的心脏狂跳着。

自己会到哪里去?

真的有第三个世界的存在吗?

陷落,陷落,无止境的陷落。

那座血肉之桥忽然自空无中映入眼帘,视线自其中笔直穿过。

“小雪?”

他仿佛能看见瑞雪嵌在桥上的脸。

仅有短短一瞬,意识便掠过了它,坠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小雪!!!”

瑞文伸出不存在的手臂,试图让时空停滞一瞬,好让自己看清一些。

桥梁消失了。

他能感到意识像颗沉入水面的石子,迅速被一副陌生的躯壳包容。

沉重,它无比沉重。

目光所至,一片漆黑。瑞文试图睁开双眼,浑身却像灌了铅,没有一寸能够动弹的地方。

躯体内的血液停止了流动,肺叶停止了呼吸,心脏也不见丝毫动静。

他被困入了,一具漆黑的“尸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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