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立民看到许未然正在写长幅。
瞧了一眼是辛弃疾《破阵子》。
便问许未然:“写着玩的?”
得到答案:“不是。写给肖讷的。”
藏立民惊叹:“你知道肖讷在哪?老陈的学生罗宁四处找他,听说这小子消失好几天了。”
自艺考之后,肖讷就不见了,以前几乎天天泡在陈成钢工作室的这小子,已经好几天没见踪影,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罗宁都想报警了。
倒是陈成钢不太着急,之前把这个学生看成宝贝,现在这个漠视态度让人看不懂。
“他就是拜托我帮他写幅字……他怎么了?”
“东西怎么给他?”
“发个照片就行。”
“你先别发……”
“已经发了。”
“问他现在在哪。”
“……已读不回。”
……
和田玉中,青玉是硬度最高的,所以又称钢玉。
其中质地最好的,又被称为“帝王之玉”,因为这是制作印玺的绝好玉材,乾隆一块青玉交龙钮玺在2023年拍到过4317.8万元的天价。
肖讷手中这块,种色聚而不散,油脂细腻光滑,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成本就34万,更何况要阴刻《破阵子》,阴刻比之阳刻更难。
阴刻之难,在于其“不可逆”性,不能反复雕琢,不能断刀,必须一气呵成,这就要求玉雕师的手部不能有丝毫抖动,像绣活一样精密。
想想看,一首《破阵子》,62个字,多少笔画,但凡一断,就算毁了。
等闲玉雕师都不敢去接这活儿。
翠华雕刻室里,那边陆帆正在往那块和田玉白籽料上挖形态,比挖耳勺大不了多少的刻刀在他手上,稳得像是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这位仿制的天才,凭借堪称贫瘠的灵感,能在中国雕塑界博得一席之地,其精妙至极的手艺活,绝对占绝大部分原因。
而肖讷则在这边静心养气,许未然发来的一幅《破阵子》已在他脑子里盘旋许久,整体雕刻布局已是了然于心。
周边,不少玉雕师,都瞧瞧望向这儿。
雷洪办公室里,也投来注意的目光。
都是行家里手,自然知道肖讷和陆帆接这个活儿有多难,有多大风险。
而陆帆那又精又稳的手下功夫,也煞有其事一般,也不知道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打算雕毁了就拍屁股走人。
这时,肖讷一睁眼。
他动了。
青玉玉型已被切出,10厘米长,3厘米宽,肖讷一睁眼,旁观人等便觉这年轻孩子眼中似有电一般,亮得旁人只觉如星如芒般闪耀。
然后,肖讷拿起刻刀俯首便刻。
那些玉雕师,只能看到肖讷低头用肩,身体略微在动,看不清楚刻得如何。
围观者心生好奇,便蹑手轻脚,来到其身后,却仍是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行字迹从刻刀过处如行云流水般排布在那块青玉上。
丝丝玉屑落下,覆盖了新刻的痕迹,就更看不清,正因看不清,肖讷下笔如此果断,就让人胆颤心惊,这是真在刻,还是在瞎糊弄事啊。
足足十五分钟,背后观瞧这一幕的玉雕师们,都秉住呼吸,又因窒息而吸气,这个动作持续好几轮了,肖讷那边终是停下刻刀,他抬起那块青玉,迎着灯光,一口吹去玉上玉屑。
震撼人心的一幕便出现在旁观者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