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眼无神的中年男人,拖着条腿进来,被狱警按坐在椅子上。
隔了面玻璃的蒋昊,懒懒抬起眼来,看到面前人的右手又少了根手指,明知故问道:“舅,在里面过的挺好的吧?”
蒋昊的表舅蹲了几年牢,曾经也算是在海城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整个人都变得畏畏缩缩,听到蒋昊的声音,哆嗦了一下才敢抬头望向外甥,囚服在他枯瘦的身躯上显得十分宽大,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发出来,“我不知道呀,阿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表舅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在蒋昊阴鸷的眼神下,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蒋昊懒得分辨他表舅是真傻还是装傻,靠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也不说话,就悠哉悠哉地盯着人看,直把他表舅看得浑身发抖。
这小子在他被带走的前一天,特地上门拿棍子砸断了他一条腿,就因为他的儿子把小时候的蒋昊推下了楼梯。
那天后表舅明白了,他在狱里每吃一次苦头,都是在给自己和儿子还债。
“可是......可是我儿子他们几个不懂事的又闯祸了?”表舅的话都说不利索。
蒋昊咧开嘴很是邪气地笑了一下,锋利的五官轮廓一半隐在暗色里,另一半脸上的玻璃义眼,有种病态的透明感,让他少了两分活人的气息。
“舅,给你留了三根手指,是让你给家里写信的,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写,那就剁了呗。”蒋昊轻笑着说,“净想着给我妈找麻烦,是想让我们把你儿子也送进来陪你啊?”
表舅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被身后的狱警复又按坐下来。
“我写,我会写,我好好写......”表舅驼起背,低下头,不敢再看蒋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昊此行目的完成,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表舅怨毒的声音。
“蒋昊,蒋宸,蒋鹤龙,你们也会进来的,我在这里等你们。”
看蒋昊头也没回,表舅急了,提高音量吼道:“你姓蒋!姓蒋的什么都有!你们也会跟我一样贪!”
他才不会。
蒋昊不屑跟他利欲熏心的表舅多说。
因为他有余知瑜,所以他不会贪。
蒋昊走出探监的地方,从狱警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开机,点开微信,置顶是余知瑜的消息框,最后一条是蒋昊问他今晚要加班到几点。
下拉刷新,余知瑜没有回复,蒋宸发消息说让蒋昊出来了给他打电话,蒋昊打了过去,“哥,什么事?”
“跑了。”蒋宸那边有呼啸的风声,“阿昊,我们养了几年的小狗跑了。”
气候温暖,景色宜人,适合养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能养出余知瑜这样清灵出尘的人。
这是蒋宸刚踏上南城土地时的想法,他和蒋昊两个下了飞机,盯着远处重重叠叠的青山看了一会,一路上焦躁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从彼此眼中看到怒意,也就默契地没再提来之前讨论的惩罚手段。
他们可以在余知瑜的家乡,到余知瑜生长的地方,心平气和地听听余知瑜是怎么想的。
怎么敢跑的?
绵绵细雨如丝絮,浇灭两人的心火,但冷静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看见撑着黑伞的余知瑜,被一个哭泣的女孩抱着的时候,情绪很快转化成了难以克制的暴虐。
那女孩长相俏丽,之前调查过的资料上说是余知瑜老师的孙女,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余知瑜轻拍着女孩的背,眼中是蒋宸与蒋昊从未见过的温柔。
蒋宸等到参加葬礼的人散尽,看余知瑜还扶着那女孩下楼梯,终于按耐不住,上前喊了一声知知。
余知瑜脊背一僵,缓缓回头,倒是没有出现蒋宸所设想的惊慌。
他看了蒋宸一眼,装作不认识人的样子扭回头,在身边女孩疑惑的目光中挺直背,把女孩送回父母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婉拒了叔叔阿姨吃午饭的邀请,余知瑜站在台阶上看着一行人走远,背后袭来冰凉刺骨的寒意。
南城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蒋宸的手掌覆住余知瑜纤细的脖颈,脉搏在他掌心一下下跳动,余知瑜被迫侧过头,神色寡淡地注视着蒋宸。
“我妈早就想弄死你了,知知。”蒋宸轻声说,“你怎么敢找她的?”
“她没有。”余知瑜说道,他想后退一步,面前的男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掐住他的脖子。
“那是因为我们看着你,所以她没有。”
“你以为你离开我们后,她不会对你下手吗?”
余知瑜对蒋宸的恐吓无动于衷,望向蒋宸的眼神是一贯的淡漠。
他不怕这个,也许和蒋鹤龙达成了某种协议。
蒋宸思忖了下,他妈前段时间被表舅家的蠢货儿子使了几个绊子,同意送余知瑜离开,一方面是想试试余知瑜在他们这里的份量,一方面估计是顾虑到家里内斗波及到余知瑜。
蒋鹤龙也清楚余知瑜厌烦官场倾轧那套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宸很无奈似的摇了摇头,他闭上眼,上前一步扣着余知瑜的头,吻上人淡色的唇,舌尖刚探进,就被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弥漫在齿间。
“我已经不欠你们的了,蒋宸。”余知瑜用袖口猛擦过嘴唇,压抑着的愤怒爆发出来,双颊浮上层薄红。
静静地看着余知瑜的蒋宸,从他的脸上解读出鲜明的恨意。
余知瑜恨他们。
“你还想要什么?为什么到这里来?你们不能放过我吗?”
余知瑜一连串的追问没有得到回答,他的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急促地呼吸着,几年积累的愤懑迅速吞没了他。
因为他与余旭相似的脸。
所以他活该承受两个人的欲望吗?
手中撑着的黑伞掉在地上,被风吹下台阶,雨丝冰冰凉凉地贴在余知瑜脸上,往他的领口钻。
蓦地,余知瑜听见了咔嚓的声响,在静默的墓地里格外突兀,直到后腰被一个硬物抵住,他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是枪上膛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鱼确实不欠我们的。”完全没有听见脚步声,蒋昊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余知瑜,在他耳边如情人般亲密低语,手中的枪却对准人的心脏。
“那么......”蒋昊叹了口气,无机质的义眼眼珠缓慢转动下来,对上余知瑜向后看过来的眼睛,里面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蒋昊欣赏了一会余知瑜颤动的睫羽,才慢条斯理地说下去。
“去死,或者跟我们回海城,选吧。”
雨下大了,缠缠绵绵的雨丝变成雨点啪嗒落在地上,在余知瑜的额发挂了水珠。
蒋宸下台阶捡起了伞,撑着走到余知瑜面前,低头再次吻上余知瑜发白的唇,舌尖轻松撬开牙关,他尝到了清甜的雨水。
吻从余知瑜的嘴唇移到鼻尖,再到闭着的眼睛,然后是冰凉的额头,蒋宸把南方雨水的滋味来回品尝了一遍。
“知知,怕死的话就学乖一点。”蒋宸咬着余知瑜的耳垂说话,他吻人的动作极其轻柔,最后落在余知瑜的侧颈上,最醒目的地方被啃咬出一个玫红的吻痕。
余知瑜被两兄弟拥在中间,寒气从四肢百骸侵入他的身体。
他坠入了冰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