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和小师妹

宋温凉听了辜无眠的问句仍旧躲在他怀里不出来,只轻轻摇了摇头,面颊与额头摩挲着辜无眠的衣裳。

辜无眠问道:“不是?那是怎么了?”

难道就想抱他?

——这个想法让辜无眠心脏又有些悬空了,身体也轻飘飘地找不到实处。

他嘴唇蠕动片刻想要问些什么,一些危险的话语险些脱口而出。

最后在抵达嘴边时又骤然合上。

合的太快,牙齿磕到了舌头上。

辜无眠嘶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扭曲。

他的伪装早就卸下,露出那张颇受人欢迎的脸。

怀中宋温凉埋了许久,终于把脸抬起来了。

辜无眠给她画上的妆也脱落不少,露出她本来灵动秀气的面容,眼眶红红,脸也红红,看的他一下子就有些上头,以至于热气不光朝上涌,还朝下涌。

他又倒退了两步。

奈何怀中人仿佛黏定了他,同样紧跟着走动,两双胳膊紧紧地揽着他的腰。

二人仿佛在江河柳畔时的位置调转——他进,她逃,他退,她前。

这次轮到辜无眠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桌上成组的白瓷带花杯子皆晃了晃,一个半满的杯子荡开茶色的层层波纹,倒影着青年削瘦窘迫的侧影。

辜无眠转开了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欲推难推,一只手抵在身后桌子上,支撑二人。

那黑金色的靴子插入两只小巧的浅白色的靴子中,一同踩在木质地板上。

腿尚且还各自为政,脚却已经相互交错,有了藕断丝连的意味。

他看向窗边瓶中花、桌上微光痕。

就是不肯低头再看怀中人。

致使怀中人仰头,也只能看见他有些紧绷的下颌,与紧张吞咽的喉结。

宋温凉莫名地想:剑鬼前辈沉默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有几分脆弱。

她依靠在他怀中,连春日里带了三分薄凉的风也吹不过来了。

辜无眠呢,他在偷偷地感受体内钟情丹的痕迹,然而,仍旧没有半分前兆的动静。

那些猛烈的欢喜霎时落下,如刀尖、利刃,撕裂他胸膛中的心、肺。

他努力地安慰自己:钟情丹嘛,不生效就不生效,还有这么多天慢慢来呗。他难道是什么色/欲熏心的家伙吗?

就算她天天抱他,天天瞪着一双大眼睛撩拨他,天天惦记着她那坑爹的师门,天天……什么都干,就是不会喜欢他一下……

钟情丹。

钟情丹。

他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明明只需要一点爱意的东西,却直到现在都迟迟没有影!

还说什么朋友会生气,全是她气的!

辜无眠一通安慰,把自己安慰炸了。

除了恼羞成怒的怒火,其余什么火都凉了。

他开口道:“还没抱够?

再抱就要收费了啊。”

不论用再漫不经心的语气,那骨子醋意也总能从他那双故意垂下的眼皮中透露出来。

宋温凉怔了怔,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磨磨唧唧了片刻。

没松手。

辜无眠眼皮跳了跳,眯着眼盯她。

他看起来透露着铜臭味的冷酷,实则放在宋温凉腰间的手仿佛遗忘了、不是他的一样,仍旧钳制在纤细的腰肢间。

宋温凉绞尽脑汁,终于艰难地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

她说:“是这样的前辈,钟情丹……对!钟情丹还在。如果它迟迟不发挥效用的话,那么我们岂不是要去用邪术换血?你不觉得可怕吗?”

辜无眠面无表情看着她道:“不觉得。”

她都不觉得,他为什么会觉得可怕?

他只是……

辜无眠咬了咬牙,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某人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未来,而觉得可怕。

他怎么会为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害怕?

这世界破破烂烂,怎么过不是过?

没遇到她以前,他也过得挺开心的。

辜无眠刻意不去让自己思考,那些拥有她的未来、那些没有她的未来。

他只是闹脾气般看着眼前的人,自己却不知道那些东西其实是无法掩盖的。

其实掩不掩盖也没有必要。

宋温凉暂且还看不懂这些过于复杂的情绪。

她心里也乱着,好不容易学着他、学着下山后接触最多的人,想出个吓唬人的理由……但就好像辜无眠从来唬不住她一样,她也没能吓唬住他。

宋温凉被他这回复打了个措手不及,立时怔住了。

辜无眠跟她大眼瞪小眼。

宋温凉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可是还是会很疼的吧。”

她死脑筋般企图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话语能够落足的点。

辜无眠跟她对视着、对视着,那心火忍不住地往下落。

该怪她。

她眼睛太好看了,好看到总让人忍不住沉溺进去,沉溺进去也就记不起自己是谁,生不起气了。

“嗯。”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应着。

面前的人松了口气,又开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不要去用邪术换血为好。而且既然是邪术,想必总有古怪的地方。”

辜无眠一边听着她说,一边纳闷地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发挥效用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发挥效用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会……不会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提了提。

虽然人再傻也不能傻到连自己怎么来得都不知道,但万一呢?万一呢?

她万一觉得两个人结婚生子就只需要一个拥抱……不,拥抱不可能,她都抱了他这么多次了,应该是知道的。

但她万一,万一觉得钟情丹发挥效用后的后果只是一个亲亲……

辜无眠的心七

上八下的,脑袋也左思右想想不通。

宋温凉得到他的承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开始往下说她想出的聪明的回答,道:“那既然这样,前辈得快点喜欢上我才行吧?”

她小心的觑他的神色,见到他神色不变才接着往下说。

“我觉得……如果我们抱抱的话……前辈会越来越喜欢我的!”

她大胆宣言。

看似正义,实则全是贪恋与私心。

辜无眠看着她道:“会吗?”

他们都知道——这话是反着来的。

虽然,辜无眠自己不愿意去承认。

宋温凉果断点头再点头道:“会!会的!我可喜欢抱抱了!也……也喜欢……”

她有些说不出口,可话已经说了一半,也只能咬着牙、红着脸、闭着眼睛、厚着脸皮继续道:“也喜欢前辈。”

最后两个字轻的几乎出口就散在空中。

可辜无眠还是听到了。

他靠着桌子,带着隐含的尖锐情绪的眉眼放下,心里叹息,紧绷的身体放松下去,懒散地将半身重量都放在桌子上。

那只放在眼前人腰间的手也按实了朝自己揽过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宋温凉不答,紧闭着眼,整个人都红了一通,仰着脖子,唇色嫣红。

一只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骨节分明又过于修长的手离开桌面,从空中缓慢划过,放到了她的脸上。

热与冷凉相触,宋温凉的睫毛下意识颤了颤,不明所以。

闭着眼侧了侧头,似乎在寻找那一份热意。

辜无眠的手最终还是放到了那颜色突出的唇上,大拇指轻轻碰上,整只手与她的脸相贴,指尖与黑色乌亮的鬓发相接。

他目光渐沉,呼吸也渐沉。

宋温凉觉得唇边痒,偷偷的抿了抿唇。

——抿到一截指尖。

做贼心虚般睁开一只眼,与那漂亮的眸子对上,又刷地闭紧。

辜无眠呼吸有些乱了。

他再度问自己:他是一个急色的人吗?

不是。

真的不是吗?

辜无眠暴躁颓废地想:是!是!是!他就是!他就是!

窗边的花枝羞见月亮。

他捧着她的脸,弯腰垂头,呼吸近——

宋温凉也紧张起来。

心脏砰砰直跳。

这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不论是拥抱还是亲吻,由他来做,都不一样。

那种粘稠的氛围将她埋没,连空气都让人窒息,却恨不得随着这粘稠堕落、再堕落。

直到找到那能够落地的实处,报复般溺死其中。

那只削瘦的大手与她的脸接触地越来越紧,那呼吸声也越来越近,隔着一指远停下来。

只要再近,二人的呼吸就不分你我了,那心跳声也就会交错成一曲夜歌。

无法遮掩的爱与恨会将

他们扯入人间的梦境,既是地狱,也是天堂。

也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困在其中。

——辜无眠有些散漫地想着。

他看着她的面容,即便闭上了那双会骗人的眼,也仍旧会将人骗死。

辜无眠继续向前,吻上了她的眉心。

他心里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你最好跟你说的一样快点动心!

有花瓣垂落。

梨花香混着青草香侵入宋温凉鼻尖。

唇柔软又烫热。

她的手抓紧了他脊背衣袍。

褶皱暗生。

辜无眠一触极离,按着她的脑袋,彻底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次他的怀抱,仿佛是被那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从当铺交换了出去。他是当铺老板,在交易到期之时,方才会将东西收回。

可这承诺没有期限,也就代表了今天他交换出去,便永远也拿不回来了。

辜无眠又低了低头学着她从前模样,在她头顶嗅了嗅。

拿不回来,就算了。

——他悲哀地想。

怀中人撒娇一样轻轻摇了摇脑袋。

她一向是最喜欢拥抱的。

大概只要是对她好的人,谁的怀抱都行,不是他也会有她师父、别人。只是他的怀抱从不会拒绝她。

这太不公平了。

她可以拥抱所有人,但他却只会抱她。

辜无眠轻声开口,却是含着威胁的命令:“以后除了我你谁都不能抱,如果你抱了别人,那以后就永远也别再来抱我了。”

“哦。”宋温凉在他怀里闷闷出声,“那以后也不能让人亲额头吗?”

“……”辜无眠顺水推舟,“不能。”

“哦。”

辜无眠不知道,就算他再怎么悲哀地想,他的眉眼也全部舒展着,透露着同样的欢乐。

他抱着她,就像小孩子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夜晚,星辰明亮。

辜无眠用凳子搭了床,宿在窗户边上。

宋温凉捧着木匣子中的灵石左瞧瞧又看看,最后合上,扬声问正在撅着屁股,在窗边探出半个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辜无眠。

“前辈,你真的要让我给你保管吗?你哪来的这么多灵石和金银?你去拿东西就是要拿这些东西吗?”

木匣子里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一条珍珠项链。

辜无眠将探出的手和身子从窗户外收回,道:“不是给你保管,是给你用。哪来的你别管,反正是我自己的。”

宋温凉仰头思虑片刻,道:“那前辈你有了灵石能不能去还债?”

辜无眠奇怪道:“什么债?”

他哪来的债?

宋温凉道:“我在踏青会上遇到一个南山派弟子,叫陶星辰,他说你用飞升哄骗了他三十两。是真的吗?”

辜无眠拧眉想了想,这才想起陶星辰是谁来,道:“他是陶家

的小儿子,虽然跟他大哥不能比,但也是个松松手掉一地灵石的人。怎么会为那三十两耿耿于怀。”

定然是为了抹黑他的名声,那个混账东西。

“可他就是耿耿于怀了,前辈,你要还他。”

“不还,他当初还联合其他弟子要算计我呢。我坑他点钱怎么了?”

“你得还,前辈,你现在有钱了。”

“不还。”

“得还。”

“……”

辜无眠啧了一声,道:“随便你,反正现在钱在你手里。”

宋温凉抿了抿唇,道:“那等我还了他银子,以后他再说什么讨厌的话,前辈可以直接揍他。”

辜无眠走过来站在床边,不解道:“什么讨厌的话?”

难道是陶星辰惹她难过?

宋温凉垂头摆弄手上的匣子扭扭捏捏不说话,鞋子已被她脱掉放在床边,半晌辜无眠才听她说道:“没什么。”

“当真没什么?”

宋温凉头垂地更低了,哼哼唧唧应着,挪了挪屁股,极为小声地道:“我不喜欢他叫你乞丐时的样子。”

辜无眠一怔。

随后,他弯了弯眼笑道:“我曾经就是啊,我又不讨厌做乞丐,说实话,我有一段时间觉得做修士还不如做乞丐好呢。”

宋温凉抬头看他。

辜无眠往前一凑,她就又低下头去。

“不过现在我是不能做乞丐的,我做了乞丐,某个中了钟情丹的人,岂不是要跟一个乞丐生活。这人家也没办法喜欢上乞丐不是?”

他见她沉默不说话,又笑了笑,道:“行,那我下次遇见他揍他一顿好了。”

宋温凉终于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宋温凉想了想道:“先还钱,他再这样说,就揍他。”

辜无眠顺从应下。

他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放下床帐,引得宋温凉抬头看他。

辜无眠伸出手,一片星星点点的光亮散在帐中。

宋温凉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惊讶叫道:

“萤火虫!原来前辈刚刚撅着屁股是在窗外捉萤火虫吗!”

辜无眠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地。

“你怎么说话呢!”他叫道,“我可是在给你逮萤火虫!”

逮萤火虫跟他撅着屁股往外探头有什么矛盾吗?

宋温凉不知。

她高兴地跪坐起来,直着脖子看着床帐中飞来飞去的萤火虫,面上全是快活的神情。

“前辈,快看那只!它最亮!”

辜无眠却看着她,移不开眼,就像她望着空中的萤火虫,一眨也不眨。

宋温凉没得到回复,看向他,陷入那沉甸甸的情绪中,怔住。

辜无眠移开眼,夸了声萤火虫。

是夸萤火虫,还是夸她?

宋温凉直接问出了口。

辜无眠被这直白的话噎了噎,手摁到她的脑袋上,怒道:“睡觉!”

宋温凉咯咯地笑。

恼人心肺。

“前辈,你说过要告诉我魔气是什么的。”宋温凉道。

辜无眠将匣子放到她枕头边,三下五除二她头上的簪子就掉了,头发散下来,宋温凉捂着脑袋呆住。

“拆了睡觉,你这样睡头不疼?”

宋温凉道:“梳头很麻烦的前辈!”

懒兮兮。

“发型也丑。”

“才不丑!”

辜无眠把她摁下,道:“睡觉。”

宋温凉道:“魔气!前辈你说话不算话!”辜无眠俯视着她道:“有吗?我只是说我考虑考虑。”

宋温凉道:“那……你还没考虑好?”

辜无眠道:“我考虑好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告诉你。”

三个月,正好是钟情丹的极限了。

宋温凉躺到了床上。

她愤愤地转过了身子气鼓鼓地背对他。

辜无眠的舌尖抵了抵上颚。

在床边站了片刻,终究还是去了窗户旁。

这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喜欢的人就在一帘之隔的地方睡觉,这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辜无眠有些睡不着。

闭上眼是她在叫前辈,睁开眼看到一地春花秋月。

他回忆起树林里的那个无心的吻。其实那也实在算不上是吻,就是她拿她的唇撞到了他的唇上。

但那近在咫尺的温度却在深夜里越发清晰,卷土重来。

辜无眠身上依旧盖着某人的小毯子,毛刺刺又软绵绵,像睡在芒草丛生的草地上,也像躺在天上的云朵里。

他很快察觉到自己有了反应,手背搁在自己面上,默念起好久都没念的心决。

心里却忍不住想:这合理吗?!她都允许他亲她了,虽说没有肯定的允许,但是他亲上去她也没生气啊!

亲完,她还让他抱!她还让他抱!

凭什么钟情丹没有半分动静?!

他也不一定是让那颗没什么用的破丸子现在发挥什么作用。

但是它一点不给反应是不是过分了些?

如果不是宋温凉还是该吃吃该睡睡,辜无眠都要觉得那破丸子其实已经产生效果了。

但随着念完心决平静下去的火气,他的心也又凉了下去。

他又内视了一遍身体,实在是搞不懂钟情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要是丹药总归会在身体里留下痕迹。

可这钟情丹只有吞下口去的那一刻有反应,之后就消散地无影无踪,仿佛没了一样。

辜无眠没吃过这东西,不清楚是不是它的特性。

他掏出灵简来给五指发消息:〔喂,你那钟情丹是真的吗?我怎么捉不到丹药痕迹的一点尾巴?〕

过了许久,那边回过来消息:〔当然是

真的。〕

辜无眠抓耳挠腮,片刻,又问道:〔那到底怎么知道吞下对丹的另一个人有没有动情?〕

那边回过来消息:〔你感应不到吗?〕

辜无眠:〔我感应的到我问你?你说你好端端的丹药不收好了,怎么会让她偷走?这笔账我记你身上了。你小子往后睡觉最好睁着眼睛轮流站岗!〕

又过了许久,那边才又回复道:〔既然感应不到,看你自己的身体变化不就行了?你有变化了,她不就也有了?〕

辜无眠:〔……你能别说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了吗?〕

那边回了个疑问的话,随即明白过来:〔你不会经常有反应吧?〕

辜无眠:〔……〕

〔那确实不好判断。〕

辜无眠:〔……〕

〔下次直接问她吧。〕

辜无眠:〔……你给我等着,等我抽空放火烧了你那破山林。〕

辜无眠被五指的回复气的捶墙。

而另一边,宋温凉也正给灵简上的笔友发消息。

魔气的事情延后,弹幕的事情,总不能再延后了吧?

还有……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木质牌子,上面的两个字晃的人眼睛生疼。

太多的事情要解决了。

宋温凉垂头丧气。

灵简上笔友的消息还没被回复。

早起的虫子:〔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过是什么我还没想好。〕

或许是因为她迟迟没回复,所以笔友就又发了一条消息,补充:

早起的虫子:〔这件事不会有违任何正道法则。〕

宋温凉答应了。

爱吃的鸟儿:〔可以,告诉我弹幕究竟是什么。〕

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许久才回复。

早起的虫子:〔成交。〕

砸墙声又响起,宋温凉掀开帐子一角,露出半个脑袋,看向辜无眠那边。

“前辈,你在做什么?”

辜无眠刷地就将灵简藏起来了,欲盖弥彰地道:练功!?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么勤奋?

宋温凉愣了愣哦了一声,然后重新回到床内。

又等了等,笔友才回复她消息。

早起的虫子:〔你看过话本吧。〕

爱吃的鸟儿:〔嗯,师姐们有时会从山下给我捎回来。〕

不过,有好、有坏罢了。类似于剑客和姑娘都死了的话本,她就不喜欢,中途只要死一个人,宋温凉都会哭半天。

渐渐地,她就不看话本了。

因为她有一天忽然觉得,那些故事圆满的总不够圆满,悲伤的总太过悲伤。

早起的虫子:〔你和你师姐们会对话本进行讨论吗?〕

爱吃的鸟儿:〔会,我们还会一起骂书生和狐女!有一本话本子曾经很流行,上面写了一个书生抛弃了糟糠之妻,选择了狐女的故事。那段时间下山除

妖的师姐师兄特别多。〕

辜无眠眼皮跳了跳。

他们抱一宗的修士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怪不得万年老三。

平日里全去打狐女跟书生了吧。

早起的虫子:〔那些弹幕,就是这种东西。〕

趴在床上的宋温凉按在灵简上的手顿了顿。

爱吃的鸟儿:〔你是说这弹幕是……〕

宋温凉艰难理解了一下。

爱吃的鸟儿:〔是别人说的话吗?可是,会是谁说呢?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峰上的事,还有什么重生的事。对了,你知道重生是怎么回事吗?跟夺舍有关系吗?还是说跟魔气有关系。〕

她希望它知道,也希望他能告诉自己。因为宋温凉觉得,剑鬼前辈好像不愿意同她聊这些事情一样。

早起的虫子: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世界上也是有话本子的,而有一群人他们在看着你们演的话本子,这个话本子的主角就是你的师姐。〕

〔重生就是……就是已经活过一生的人,重新带着记忆回到最开始的状态。有些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遍,所以便比别人多知道些东西。你所看到的那些弹幕的讨论,都是她上一辈子的经历。〕

宋温凉惊地坐了起来。

但紧接着她皱了眉。

爱吃的鸟儿:〔这不合理。时光怎么可能逆转?〕

辜无眠以为她要说话本子不合理,谁知她说的是这个。

对于辜无眠来说,重生这种东西就和穿越一样早就习惯了,毕竟他自己都已经穿越了,那么有什么土著重生这也很正常吧?

早起的虫子:〔有什么不合理的?谁规定不合理?〕

爱吃的鸟儿:〔天道。天道向前,不可逆。这是常识。〕

是谢倦当初学道教宋温凉的第一句话。

宋温凉这句话如雷鸣,一下子把辜无眠震醒了。

天道。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天道?

宋长安当初身上的东西不正是天道之力吗?就是蓝轻羽所说他身上的东西。

可自从辜无眠入魔,那天道之力就逐渐消散了,现下怎么又会在宋长安身上出现?

准确的说——是宋长安身上的弹幕。

早起的虫子:〔这下……你的师姐还真有可能是话本子里的主角了。〕

辜无眠琢磨着。

难道是因为他不肯当‘主角’,所以天道另选了一个‘主角’?可是那个主角也入魔了啊!这天道到底是什么眼光?

说它眼瞎还真眼瞎不成?

爱吃的鸟儿:〔什么意思?〕

早起的虫子:〔她可能是被天道选中的人,天道为她逆转时光,让她平步青云,让她飞升。〕

爱吃的鸟儿:〔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早起的虫子:〔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那些飞升的人,都去哪了呢?为什么一个回头的都没有

。〕

宋温凉懵了懵。

爱吃的鸟儿:〔什么意思?〕

早起的虫子:〔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飞升的人或许并没有我们希望的那样,破碎虚空,去到更广阔的仙境。天道从来没有规定过飞升的人不能回来吧?〕

〔再往深的地方说,你说能够飞升的人,到底是靠自己的努力,还是靠天道的庇护呢?〕

宋温凉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好像得知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她下意识地去反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有人回来过。〕

〔监仙阁的创始人——宁远。〕

辜无眠看着宋温凉所说的话,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会知道的。

他总归会知道天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魔气的存在又是怎么出现的。

为什么得到魔气的人会觉醒自我意识。

以后呢?

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宋温凉捧着手中灵简,心里茫然。

师姐的重生可能跟天道有关,那魔气也跟天道有关吗?笔友说的关于飞升的事又是什么意思?

她这样问了笔友。

笔友又一次沉默了,并没有回答她。

它在逃避魔气的话题。

正在辜无眠跟宋温凉隔着床帐皆沉默之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拍门声响起之前,辜无眠就一跃而起,敛了气做凡人模样,钻进了宋温凉的床帐。

下一秒门砰地被踢开。

辜无眠颦了颦眉,一低头跟瞪大眼睛的宋温凉对视了一眼。

外面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叫里面的人出来!”

宋温凉讶然:是云大小姐。

她看向辜无眠。

辜无眠哭丧着一张脸,立马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装备开始易容。

“都让开!”云有瑜在外面嚷嚷,“白无咎!我告诉你!我要是找不到辜无眠那混蛋!我就拿你祭我的刀!”

白无咎?

辜无眠顿了顿。

那厮不是先跑了吗?怎么这么快又被捉了?

他的妆才画到一半,外面的人就掀了床帐。

千钧一发,宋温凉扬起被子,辜无眠立刻躺了进去,二人交叠着身子。

辜无眠立即用扭曲过的声音,叫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啊’。

直把想要上前的云有瑜吓地倒退两步。

宋温凉露出一双眼睛来瞅他们。

掀帘子的是白无咎。

云有瑜发疯要掘地三尺搜全镇,他们已经这样子掀了不少帘子了,如果不是她家里门生多又能打,还带着云家家徽,恐怕他们这一行人早就被打死了。

白无咎也被辜无眠的声音惊了惊。

无他,实在是太过扭曲十八弯,让人觉得自己耳朵好像聋了。

然而掀开后白无咎一眼就认出了他,顿时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立刻

把帘子盖回去。

云有瑜的脚步声向前,白无咎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她会认出辜无眠吗?

肯定会的吧!

这家伙根本一眼就认出来了!

白无咎手心里出了汗。

听到云有瑜道:“什么啊,是你们。”

白无咎僵硬侧过脸去瞅她。

云有瑜伸出手,立刻有人递上来一包厚重的灵石,被她扔到床上,道:“惊吓补偿,有这个至少你们不用当街卖艺了。”

说完转身要走。

白无咎茫然地提着帐子。

这都认不出来?

她不是说喜欢辜无眠吗?

为此还追了他一年。

云有瑜顿住脚步,转头——

白无咎冷汗淋漓。

“你还站那里干什么?看不见人家正在休息?”

白无咎的手顿时不自觉松开。

床帐落下,隔离了两方天地。

云有瑜带着自己的‘天兵天将’赶往下一出有可能藏匿人的地点。

辜无眠从宋温凉的身上爬了起来。

宋温凉道:“她在找你。”

辜无眠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和手,漫不经心地道:“她可能也不一定是在找我。”

说话离奇。

宋温凉道:“是在找你,我刚刚听见你的名字了。”

辜无眠抬眸,伸出手来弹了她一脑袋。

“继续睡觉。”

这云有瑜真是越来越夸张了,大半夜把人揪起来就为了寻他,寻到跟前还认不出人。

宋温凉道:“真的不可以提前告诉我魔气的事情吗?前辈”

辜无眠道:“魔气的事情是只什么事情,你想知道关于魔气的什么?源头我也不知道,我在查。”

宋温凉瞪圆了眼睛。

他真的在查!

“我想知道魔气怎么才能被驱散,让入魔之人不入魔。”

辜无眠沉默良久道:“驱散不了,驱散魔气,就等于你在杀了她。”

宋温凉道:“为什么?”

辜无眠道:“三个月,之后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不管你……”

宋温凉道:“不管我什么?”

辜无眠道:“不管我——”他加重了最后一个字。

“……爱不爱你。”

夜幕落下,第二天才刚起床,又一波人寻来,这次是监仙阁的人。

据说是有人举报剑鬼辜无眠来到了繁芜城。

很快又有第三波人来搜人。

这次,是抱一宗的人。

在街上查验。

辜无眠正巧带着宋温凉上街买东西,就这么碰上了。领头的是一面之缘的熟人,冷着一张脸好似偏瘫的谢倦大弟子沈怀明。

宋温凉垂着头,脸上是辜无眠给她做的装扮。

修士们若要改换身形,必定会动用灵气,但辜无眠的改装就不必担心这些。

带有身份的路引,都被一一查验。

轮到他二人,抱一宗弟子看了两眼,很快让他们过去了。

辜无眠紧揽着宋温凉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有人看见感慨了一句:“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啊。”

辜无眠抬眼笑道:“才拜过堂,她性子弱,害怕人。”

宋温凉在他怀里连连点头。

让腾不出手的辜无眠想敲她一下子。

身后沈怀明侧眸看向这二人。

一男一女。

“站住。”

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宋温凉脊背上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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